Duet。科隆妮的雙人舞

學生琴拉得不差，但就是音準差了一點，節奏也差了一點，

每個地方都差了一點，於是就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了。

老師，有這麼嚴重嗎？我們拉興趣而已內～～～

最近家裡在裝潢房子，說是裝潢，其實不過是老屋修整。

在有限的預算內，

把舊式浴室改成乾濕分離，

室內打牆，重新油漆、批土等等。

別小看乾濕分離的工程，

小小一坪的空間，卻花費了六位數的預算，

是所有裝潢項目裏頭費用最高的。

儘管我特地挑了最平價的國產磁磚、

放棄免治馬桶和五合一冷暖風機，

價位就是在那下不來。

這房子的每一個細節，都是我自己決定的，

磁磚我選的，窗簾花色我自己挑自己下單跨海做的。

小時候，我常跟著爸爸跑工地，

看著爸爸畫的藍圖，一天一天一磚一瓦地蓋起來；

現在自己裝潢房子，

施工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看著師傅一塊一塊地切割磁磚。

我問師傅，這麼硬的磁磚，是用甚麼切的？

師傅說是鑽石刀。

哇！鑽石刀ㄟ，很貴吧？

師傅說對啊，這一台要七千多。

先用量尺量準了牆上剩下的縫隙，

再按照尺寸用鑽石刀和電鋸切割，

又硬又厚的磁磚、又重又銳利的工具，

但就是這樣，收邊收得美極了！

這是我花了六位數才弄出來的小小浴室。

我跟學生說：

「妳知道嗎？磁磚是這樣貼的～

大範圍的，一整塊一整塊磚貼下去，

剩下的邊邊最難處裡，

要先量好尺寸，再把磁磚切成小塊；

要切得剛剛好，不能露出灰色水泥；

要對得很整齊，才會漂亮。」

我問她：

「如果花了很多錢整修房子，但磁磚貼出來都是歪的，

露出一堆醜醜的水泥，會覺得滿意嗎？

不會的，因為不美！

窗簾呢，我長寬都量好，請人訂做的。

如果送來的時候太長，那就會拖地容易弄髒；

如果剪得太短了，那就會露出一截窗戶變得很醜。

甚麼都要剛剛好才行，音樂也是這樣～」

每個音，其實都被設計在它該出來的地方，

早了半拍、晚了半拍，都不可以，

因為拍子錯開了，就像磁磚貼歪了一樣，

水泥會露出來，就不好看了。

（圖片摘自網路：https://teachsuzukiviolin.com/concerto-in-a-minor-bach-3rd-movement/）

這也像吃東西，太鹹了吃不下去；

太甜了，那就直接吃糖就好了，幹嘛還和麵粉做成漂亮的蛋糕？

多一點少一點都不好，因為就不好吃了，音樂也是這樣。

巴哈設計的音樂是剛剛好對在一起的，

如果妳這裡晚了一點，那裡又晚了一點，

那整個句子都會分崩離析，就不是巴哈本來寫得那樣了！

我們算數學的時候，如果答案是６．１３５，

妳寫６．２４６老師會算妳答對嗎？

不會的！雖然只差零點幾，但就錯了，音樂也是這樣。

從蓋房子、貼磁磚、裁窗簾、吃東西、算數學來說，

其實都有這種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的狀況。

我們會這樣告訴孩子嗎？

「拉錯一點點有甚麼？沒關係吧？」

「我們學興趣而已內～～～」

但就是那一點點，音樂不美了，

訓練不紮實了，沒人在乎了，

那我們做出來的東西，就是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東西。

但藝術，本來是精品的，像精工錶，甚至超過精工錶，

因為它不只呈現時間，更是時間的藝術啊！

（老師真囉嗦，但這就是我在做的事。

　孩子，要拉準啊。

　拉準了，下禮拜才能蓋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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