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et。科隆妮的雙人舞

幾周前，媽媽做了兩支心臟支架；

昨天，她回去住院了。

上課前小妹急急忙忙打電話來，

說是老木已經在榮總急診室，

要我如果手邊沒事就趕過去吧。

我有課，但打了個電話給媽，

她氣若游絲地說自己很不舒服，要在醫院住下來。

支架不是才剛裝嗎？後來呼吸也就順暢多了，這下又怎麼了？

說是原主治醫師都不體諒她就把她送到急診室照胃鏡，

那心臟怎麼又跟胃有關了？

到底怎麼回事？

說不清楚。

一整天都忙成一團。

下了課買好的菜沒時間煮了；

趁著天氣好，一大早洗好晾在頂樓的被套都天黑了還來不及收；

本來打算燒好菜放在桌上，老公下班了自己弄來吃的，

但沒想到連去個便當店，老闆娘都好巧不巧徹底遺忘了我的點單。

其實昨天的課不算多，但是連回過神的時間都沒有。

這已經是我本來的生活，

結了婚就開始懂得，

儘管老公再沒得挑剔（這句話要先講不然下面的話很難收尾），

我晾了衣服也不會有人收，

我收了衣服也不會有人摺，

我煮了飯也不會有人洗碗，

永遠不會有人偶爾代替我打掃，

永遠不會有人主動倒垃圾和廚餘。

其實這些事我都很在行也很有時間做，

但是媽媽病了，一切都變得很棘手。

感謝上帝，

謝謝教會師母的幫忙，

心臟科的李醫生非常好，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不是看誰的面子，

而是上帝的託付。

老實說媽媽難纏地沒人受得了，

她換了到底幾個醫生？

不過據說老人這樣還不少也沒什麼，

（但她真的也還不老呀！）

只是最後不管再好的醫生，

耐心都會用盡，

至少時間不可能足夠續聽這些五四三。

患者我老母說她胸悶，

原來不是藥錯了，

而是胃食道逆流。

（所以人家原主治才叫妳去照胃鏡啊！又錯怪人家副教授了...）

患者我老母又說原主治准許暫停的某藥不吃之後整個人不對勁，

事實上這藥的藥效有七天之久，若有症狀也不會發生在停藥後一兩天內。

很多若有似無的對號入座和導果為因都被醫生一一破解，

然後是用藥觀念的重建。

好像患者我老母寧願聽左鄰右舍也不願意聽領有醫師執照的任何人，

就算一陣風吹來讓她嗅見某顆藥似乎有點什麼，

管他哪家醫院哪位醫師開的，

自　動　停　藥　。

「這樣不管哪家醫院哪位醫師，妳最後都會失望，

　對整個醫療體系失望，然後改試民間偏方，

　把自己的身體越弄越糟。」

醫生又接著說：

「妳可以和多位醫師討論病情甚至藥物內容，

　妳可以保有自己的判斷力，

　但是妳不可能也不可以自己當醫師，

　上帝也沒有給妳這樣的能力和呼召讓妳當自己的醫師，

　妳不能再自己隨意加藥減藥。」

被教訓了一頓之後患者我老母相當滿意，

大概是因為她佔用了非常非常多的時間讓醫生聽她說話，

最後搞得後面患者大排長龍吧。

一出診間就滿足地摳奧親友說女兒介紹的這個醫生比較有在關心她了。

（無辜原主治副教授又中箭）

說來說去跟養兒防老和孩子需要手足這到底是有甚麼關係？

老一輩的邏輯就是理所當然地養兒防老，

不過時代如此，我相信很多長輩已經開始體認到這行不通了。

掏錢幫孩子買房子是常態，請孩子吃飯是常態，

更多的我就不說了。

倒不是孩子願意不願意，有時候真的是能夠不能夠的問題。

我孩子是還沒生出來，

但我永遠是我爸媽的孩子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

老母住院的時候，是我去替她把尿洗澡，應該的；

我離開醫院的時候，

是我大妹接手徹夜躺臥在那張我完全坐不住的行軍床，也是應該的。

老母進急診室的時候，

是我那唯一還未出嫁的小妹告訴我這幾天都發生了些甚麼事，

我們從診間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她比所有的醫生都更懂媽的問題在哪裡，

應該的，但是日復一日地真的很不輕鬆。

我們姊妹平常聯絡得不能說不多，根本就還蠻少的，

因為儘管臉書不會這麼說，但現實生活真的很辛苦啊！

請假，老闆准嗎？停課，家長願意嗎？

有時候不只是誰有空陪媽去做檢查看醫生的問題而已，

而是有誰比她們更懂妳媽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又何必轉述診間發生的一切對白給我那聽了台詞一百萬遍的妹。

所以我說，也許你聽不慣，

但孩子需要手足，至少我們需要。